后来柏川把我送回家之后,折身返回了学校。
弹钢琴的手,摁着人打的时候也狠戾。王星宇和他的小弟再没来上学,柏川也被家族安排出国了。大概双方私下里达成了和解。
那晚之后,我就没见到柏川。
他走之前给我寄了个东西,是崭新的助听器。戴起来很舒服,也很清晰。还有一张单反的内存卡。
我在青兰中学的高三,漫长而寡淡,没有王星宇他们的骚扰,又陆续换了几个同桌,但没人再叫我小同桌,总觉得空荡荡的。
毕业那天,我才明白。
原来,我青春中最重要的东西消失了。
直到有一天,我在街头,听见了柏川的唱片。
我没骗他,我一直是他的头号歌迷。
听他歌的时候,我时常会感觉,他一直在我身边。
从未离去。
但我没想到王星宇的事情现在还会被翻出来,即使他颠倒黑白。
即使他满嘴胡言,心地丑恶。
但还是会有很多人相信他。
校园霸凌这件事爆出来之后,柏川的风评是出道以来最坏的一次。小兔作为他后援会的一员,急得团团转,大骂林宛儿和她的无良公司。
柏川最近的演出活动也不得不暂停,多品牌同时解约,事发到现在他都还在保持沉默,一字不发。
他可以澄清的,至少讲明原委,但这样会牵扯进我,会伤害我。
柏川给我打了个电话,听筒里传来他清浅的呼吸声。
他的声音平和:「温宁,这件事我会处理,你不用管。」
我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,从阁楼里翻箱倒柜,才找出褐色的小盒子,里面装了一个过时的助听器、柏川的学生铭牌,还有一枚小小的单反内存卡,是当初柏川从王星宇小弟那里拿回来的。
我吐了口气,攥紧了那张内存卡。这么长时间,柏川都没有挂电话。
我轻轻地说:「我知道,可我,总想帮你点什么。」
柏川就该稳坐歌坛,风光清白。
我打开电脑导入视频,开始撰写博客。
我清楚自己是个懦弱的人,但偶尔也想,勇敢一次。
视频里的少女瘦小,被人推倒在地,额头出血。录视频的人污言秽语,视频里很清楚地拍了王星宇的脸,就算过去七年,也变化不大。很清楚地看见,他怎样扯我的头发,掀起我的校服,解开内衣,在我的背上吐痰。
他们笑:「哑巴」「聋子」。
我把我和王星宇的事情按时间线讲清楚。
那些家长的纵容、老师学校的无视和不作为。
我相信天道轮回,善恶有偿。
可如果没有柏川,谁会给王星宇报应,谁会还我一个公道。
我点下黄色的发布键。
网络上又掀起轩然大波,但万分庆幸,这次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。
王星宇是彻头彻尾的恶人先告状,他的话在视频面前不堪一击。又加上青兰高中的校友们纷纷为柏川发声,他算是钉死在耻辱柱上了。
王星宇的微博下面的评论一溜都是「我柏神怎么没打死你个畜生呢」。
他收到的不仅有柏川的律师函,还带着他爹是老赖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,亟待警察解决,成为当年度典型的人渣代表。
娱记又紧接着爆料,王星宇的诬陷视频是林宛儿的团队买下来转移视线用的。
这样的行为和她以前天真大小姐的形象严重撕裂,林宛儿最终不得不道歉,连公司都保不住她,她不仅赔了违约金,还得灰溜溜地退圈。
我的生活其实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化。
我从毕业之后,就在听障学校当老师,人际关系都很简单。
倒是网友顺着我的微博账号进了主页,发现全都是听障学校的宣传,给学校捐了不少款和物资。
这个月,学校收到的社会捐赠是最多的。
有一天晚上,小兔给我打了电话。
她什么也不说,对着电话哭了半个小时。
末了她才擦了擦眼泪,气势洪亮地吼了句:「都过去了,小温宁,大胆地去走你的花路吧!」
小同桌,请你大胆地去走,你的花路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