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阴沉,安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。
只记得漫无目的的这一路,耳畔都是越承泽那句“因为没有这个可能”。
她望着远处的高楼好一会儿,才转步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。
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桌子。
安菱走进去轻唤一声:“奶奶。”
苏奶奶抬起头,浑浊的眸光一亮。
但看到她脸的伤,心疼不已:“小瓷,你这是怎么了?”
安菱傻傻一笑:“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闻言,苏奶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拉着她坐下后轻抚着她的下巴:“瘦了。”
仅仅两字,便勾起了安菱潜藏在心的所有悲伤。
也只有在这儿,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家人疼爱的孩子。
安菱忍泪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,喃喃问:“奶奶,我是不是很差劲?”
听了这话,苏奶奶轻轻将她抱在怀里:“小瓷是最好最乖的孩子。”
她哄孩子似的拍着安菱的后背:“你喜欢小季,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,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,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温柔的话轻抚着安菱刺痛的心,她抑着眼眶的酸涩点点头。
在苏奶奶这儿待了一上午后她才离开。
出去小区时,安菱看见公交车站旁一个穿长裙的女孩,目光微凝。
她想起自己曾在杂志上看到过越承泽的择偶标准。
黑长发,健康积极,温柔善良。
安菱低头看向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……。
傍晚。
下班的越承泽刚走出事务所,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。
“小叔!”
一身白裙的安菱局促地站着,双手忸怩地不知道该放哪儿。
她挤出个生硬的笑容:“我这样好看吗?”
越承泽见她一头红发变成了黑长发,白色的连衣裙,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。
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,却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。
简单的回应让安菱的喜悦从心底浮上脸颊,她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:“我说了我会努力的。”
见她举手投足间依然吊儿郎当,越承泽抽出手:“禀性难移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刹那间,安菱眼中的笑一下僵住。
她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,不明白还有哪里不对!
眼看着越承泽的背影越来越远,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:“越承泽,我喜欢你!我们在一起好吗?”
因为她这一嗓子,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。
可她浑不在意,目光如炬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。
越承泽却冷着脸回转来将人拽上车:“疯了吗?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!”
安菱跌坐在座椅上,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。
鲜红的血汩汩流下,刺得她双目胀痛。
见状,越承泽一脸错愕:“怎么回事?”
“特发性肺动脉高压。”安菱忍痛抹去人中上的血,动作麻利的让人看不出她生了病。
她抬起略白的脸,双眼澄澈:“我只有半年时间了,小叔,和我谈一次恋爱好不好?”
越承泽眼底划过失望:“你把日子混成这样就算了,连撒谎也越来也没分寸。”
闻言,安菱心口一窒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一路无言,车子在苏家门口停下。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。”
掌心的空荡刺进安菱心底:“所以你也不会叫我小瓷了……”
话音刚落,身后一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粗木棍,凶神恶煞地看着她,“天天往外跑,看老子不打死你!”
“嘭!”
巨大关门声响起,越承泽转身望去。
门口已经空无一人,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闷响隐隐从门缝中传出……
第四章 她不配
安菱痛苦的蜷缩成一团,身体因为痛苦而不断颤抖。
苏父毫不在意地将棍棒一下下地挥向她:“让你乱跑!让你不挣钱!”
谩骂和疼痛折磨着安菱的身心,而她浑浊的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。
可直到意识模糊,那扇门依旧没有开。
突然,咔哒”一声,门开了。
安菱喘着粗气,眸光一亮。
是越承泽吗?
陈慧的衣服上沾着血迹,一脸慌张:“老,老太婆出事了……”
安菱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“老太婆”三字紧绷起来。
苏父收了棍子,不耐问:“怎么回事?”
刚说完,安菱撑起身子,咳了一口血冲了出去。
“死丫头!站住!”
昏黄的路灯拉扯着安菱踉跄的影子。
她捂着剧痛的肩膀朝苏奶奶家奔跑,心肺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,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。
“奶奶……”安菱呜咽着,胸口的恐慌多了分委屈。
可想到陈慧身上的血,她强迫自己站起来。
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,安菱愣住了。
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躺在血泊里,半睁的双眼浑浊一片。
“奶奶——!”
邻居听到安菱的呼救,帮忙打了120。
救护车呼啸而过,安菱紧紧握着奶奶的手,泪如雨下。
直到要进急救室,她才不得不放了手。
安菱靠着墙滑落蹲在地上,无助地抱紧了双臂。
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,没了奶奶,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。
两个小时后,医生才从里面出来。
“老人家失血过多,虽然抢救过来了,但还是要去ICU观察七十二小时。”
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,安菱心中止不住的心疼。
陈慧打她,她认了。
可奶奶已经八十岁了,她怎么下得了手!
想到这些,安菱攥紧了拳,眼眸也染上了一层恨意。
次日傍晚。
越承泽从事务所出来,他下意识地看向安菱经常站着的树下。
没看见那抹身影时,他浅浅松了口气。
可就在他刚走到停车场,便见安菱站在车旁。
越承泽脸色一边,无情的话却又因她那满是伤痕的脸说不出口。
半晌,他才不耐问: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